那天的夜晚，萨奇和往常一样忙碌着。确保厨房的事务都进展顺利后，他来到队长们平时喜欢使用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艾斯不在，晚餐变得安静许多。没有他吃到一半睡着的怪癖、也没有总是惹马尔科生气的餐桌礼仪或者孩子气的习惯，反而少了很多乐趣。

 

艾斯还有4天就要回来。在那之前，莫比迪克可谓十分平静。

 

可萨奇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心中隐约的违和感，虽然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没有区别，但确实有什么不对。

 

萨奇瞥了一眼餐厅内，突然意识到原因。

 

‘那孩子不在这里…他会肚子饿的…’他回想起先前见过少年的模样。对于17岁孩子来说过于纤细的四肢…真的有在好好吃饭吗…

 

希望不会是艾斯那时的重演。最开始加入的时候，艾斯整整48天都拒绝进食。萨奇无数次发誓过绝对不会在食物里下毒，但那个倔强的家伙就是不听。

 

结果艾斯终于开始进食的时候，又遇到了严重的营养不均衡问题。

 

总而言之，真是一段惨痛的回忆。都怪艾斯那个笨蛋非要这么固执。

 

“怎么了yoi？”萨奇转过头，说话的是身边的马尔科。

 

“我今天碰到了一个新加入的孩子，我担心他会和艾斯一样绝食。”

 

马尔科脸上的平静被打破，一番队队长转而露出一副混杂着困惑和担忧的表情。

 

“新成员？你确定？我没听说过有新成员加入yoi。”萨奇眨了眨眼，怎么回事…？

 

“你说他不是我们海贼团的？”

 

马尔科的表情中看不出一丝波澜，但他的眼神中确实暗藏着十分的警惕。萨奇又一次眨眼。那孩子不是伙伴？

 

“他还只是个孩子而已，一个孩子敢趁我们都在的时候溜上船？而且他说过是二番队的成员。我不认为他有什么别的意图。”

 

“我得和老爹汇报才行。伟大航路上什么都可能发生。你我都知道在这片海上不能凭外表判断一个人yoi。”

 

马尔科说得没错。但先前见到那孩子时他看起来没有恐慌也没有紧张，如果是潜入进来的敌人萨奇一定一眼就能识破。那些家伙总是散发着赤裸裸的欲望、贪婪和嗜血的冲动。可那双银灰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的敌意和负面情绪，不是一双无情海贼该有的眼睛。

 

“下次见到他，把他带到老爹那里去。其他的队长也不要放松警惕yoi。”说完后，马尔科便起身离开。

 

萨奇…莫名地感到愧疚。面前的食物变得索然无味，他放弃进食，转而冲到甲班上汲取新鲜空气。太阳即将完全消失在海平线的彼端，距离夜色笼罩天空已经不远。

 

萨奇在船舷边停下脚步，他称为家的这片大海正翻滚着波浪。有时候，就算是他也需要独处。

 

萨奇一个人凝视着美丽的大海。他长叹一口气，寂静，不、平静令人安心。

 

然后他又想起了先前遇见的少年。

 

“他真的是敌人吗…？”或许马尔科才是对的，萨奇看走眼了。要是他有仔细观察就好了，他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萨奇！终于找到你了！”萨奇向声音的源头看去，是以藏。

 

萨奇笑了笑，迅速收起郁郁寡欢的情绪。“怎么了，以藏？”

 

以藏狡猾地笑了笑。萨奇的背脊升起一股凉意，不详的预感。

 

以藏会这么笑只有三个原因：

1.马尔科发现萨奇把文件塞给了别人，马上就要来制裁他 —— 不太可能，他最近都没怎么作过死

2.哈尔塔想让萨奇一起恶作剧，通常他的结局也是被马尔科揍

3.萨奇被塞了麻烦的任务，这是最可能也是他最讨厌的结果

 

“又怎么了？”厨子一脸不情愿地问道。以藏在回答前拍了拍萨奇的肩膀，然后说出了萨奇最不愿意听到的话。“马尔科给你分配了文书，他说今晚就要做完。”

 

“哎…干嘛找我？”

 

“他的原话是，‘以藏，去给那个笨蛋厨子说今晚必须完成’。”模仿完马尔科的语气后，以藏笑了出来。然而身为当事人的萨奇只能无奈地叹气。

 

“他还把艾斯的丢给你了，‘既然你平时都把工作丢给艾斯处理，那家伙还没回来，他的工作就归你了’，马尔科看起来超凶的，最好乖乖听话。”

 

萨奇木讷地点了点头，以藏说的没错。

 

“我今晚还得守夜…行吧…”听到萨奇不温不火的回答后，以藏点了点头便消失在甲板上。萨奇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回房的道路，一看到桌上堆放着的大堆文书他就头痛。

 

“看来是逃不掉了。”萨奇认命了。

 

 

——

路飞正坐在莫比迪克一处几乎没人经过的角落里。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凉爽的威风温柔地抚摸着皮肤。

 

虽然还没有见到艾斯，路飞已经喜欢上了哥哥的海贼团。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船！探索一天后，船上的大部分区域还有待发掘。更不用说数不清的房间、宽阔的甲板还有船头。坐在那里航行一定会很有趣！而且这里和一般的海贼团不同，所有人都把彼此当做家人。尽管来自不同的海域，所有人在这艘船上化作一心、关心彼此，无论队长还是船员都同等对待伙伴。所以艾斯才会喜欢这里吧。

 

路飞没还有见到白胡子本人，不过没关系，迟早会见到的！想到这里，路飞的肚子突然响了起来。

 

他失落地咬了咬下唇，今天一整天路飞什么都没吃。见太阳已经完全沉入海面，路飞决定趁着夜色溜进厨房大餐一顿。

 

路飞回忆着厨房的位置。先前探索的时候他本想跑到厨房里吃点什么，结果被一个胡子卷卷的大叔给拦住、还被教训不要背着其他伙伴偷吃。现在海贼们都吃完，他终于可以填饱肚子了！

 

虽然路飞不是海贼们的伙伴，但他被安娜教育过要听话，所以路飞乖乖遵从了。艾斯知道之后也一定会自豪的。

 

“嘻嘻嘻！”路飞吸了下鼻子，捕捉到食物的香气后，他开始小跑起来。香气每一秒都在逐渐增强，他确信自己正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着。

 

对路飞来说，寻找食物的这段时间十分漫长。终于抵达香气最强烈的厨房门前时，他已经流了一地口水。

 

推开门后是一间巨大、空无一人的厨房。厨房的内部居然陈列着10个冰箱。10个！

 

路飞嗖的一声打开最近的冰箱门。和预期一样，里面全是肉。

 

“多谢款待！”他一口吞下一大块海王类做的肉排，接着不停歇地吞下随手抓住的食物，鸡肉、牛肉、猪肉、老虎肉、鳄鱼肉、熊肉，他甚至认不出有些肉是什么。对世界第一肉类爱好者来说，只要美味就足够了。

 

路飞很快就吃空了第一个冰箱，接着又向其他冰箱里存放着的食材伸出魔爪。当然碰都没有碰过蔬菜。

 

如果不是橡胶的身体，照这个吃法普通人肯定早就爆炸了。吃饱喝足的路飞离开厨房，随便找了个角落打算就这样度过今晚。

 

平时就常在桑尼脑袋上打瞌睡的他才不会介意睡在地板上。在床舱内游荡的时候，路飞不禁想到夜晚的海贼船看起来和白天截然不同。或许是因为没有人群的存在。说来之前船上似乎举行过一场派对，可能海贼们都还沉迷于派对之中。

 

路飞明白现在的安静并不是因为孤独，而是平静。

 

他最终抵达了远离人烟、位于船尾的一处。睡在这里的话一定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困扰。

 

路飞缓缓缩成一团，坚硬的地板对橡胶人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他把双手放在脑后当做枕头，伴随着黑色海水的摇曳和波浪声，睡意渐渐袭来。

 

就在他要完全睡着时，路飞听到了声音。准确说，是有人正在接近的脚步声。他猛地睁眼。

 

意识到面前的是谁，路飞诧异地想要询问，男人却抢先一步开口。“是你…”

 

 

——

萨奇经历过许多、甚至能被称之为疯狂的冒险。他本以为已经不会再体会到惊讶的感情，但这片大海总会突发奇想地打他个措手不及。

 

这个夜晚便是如此。

 

结束几个小时的文书地狱后，以腕骨综合症为代价，萨奇终于完成了被马尔科强塞的工作。

 

要是能就这么睡到第二天早上就好了。但遗憾的是，他还有守夜的任务。

 

萨奇不明白守夜到底有什么必要。白胡子的威名可是传遍六片大海，真的有人敢对白胡子的船员图谋不轨、潜入这艘船上吗？

 

萨奇长叹。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先前见到的少年。虽然只有短暂的眼神相接，但那孩子看起来和密谋、背叛之类的完全无缘。

 

他和那孩子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特别的联系…不对！自己到底在想什么！？最重要的明明是莫比迪克的家人，而不是可能是敌人的某个陌生人…可是为什么…

 

越是想要抑制，想法却愈发强烈。不知什么时候，萨奇离开房间，向先前两人相遇的地方进发着。

 

最后他抵达的是船尾，比起萨奇通常守夜时巡视的范围更远。他怂了怂肩，全当顺便。

 

萨奇不慌不难地行走着，也没有费心观察周围的状况。船尾处十分空旷，没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景致，怪不得大伙都不喜欢来这里。

 

正思索着要不干脆回甲板上去的时候，某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在莫比迪克最后方，有一道不知是人还是物品的影子。

 

‘奇怪…’随着靠近，萨奇才注意到吸引自己注意力是一名人类。

 

那是一张萨奇绝对不会忘记的脸。面容的主人正是他一整天都在想着的对象。此时那人看起来已经睡着了。迟疑片刻后，萨奇还是缓缓靠近。

 

“是你…”还没等他发出更多声音，少年醒了过来。

 

萨奇就像断线的木偶一般，尴尬地停下动作。现在正是决定少年是否是敌人的时刻。

 

正当萨奇陷于思绪之中时，少年却展现出完全意料之外的反应，他笑了…

 

那不是伪装出来的笑容，也看不出任何紧张或心虚。少年的脸上只有真实。萨奇无言地盯着少年…这孩子不可能是潜入船上的敌人。

 

“是面包头 —— 队长！”声音中没有迟疑或恐惧。萨奇放下手上的油灯。

 

他坐在少年身边，少年没有畏缩或逃避。见状萨奇也稍稍放下防备，同时保持着如果有事发生也能立即反应过来的警惕心。

 

“是萨奇。可恶，艾斯那家伙居然教坏部下…”这一次少年咯咯笑了出来。

 

萨奇注意到自己完全没有对少年产生防备之心。这孩子的眼中看不出一丝阴霾。他的声音也好、散发的气场也好…看起来就是个连虫子都不会伤害的家伙。

 

“面包 —— 萨奇，找我做什么？”萨奇瞄了一眼少年，然后视线望向上方的天空。

 

今晚的夜空十分澄澈，闪耀的星星就像漆黑画布上的绿宝石一般。萨奇笑了笑，终于放松下来。

 

“非常不幸，今晚轮到我守夜。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没有可以睡觉的房间，所以我就找了个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地方睡觉啦，嘻嘻嘻！”

 

“毕竟你是新来的…不过…你说过你在找艾斯是吧？你是二番队的新成员？”

 

“嗯，差不多吧。”差不多？为何少年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或许马尔科是对的…

 

“差不多？”萨奇的声线中透露出恐慌的感情，先前平静下来的情绪再一次翻滚起来。少年听到问题眨了眨眼。

 

“我必须要见到艾斯才行！”

 

萨奇还想继续追问，少年先一步打断了他。“艾斯在这里是什么样子的？”

 

萨奇眨眼，摸了摸下颌。思索了一番后才回答。“嗯…他就是个臭小子。”

 

少年投来好奇又困惑的目光。

 

萨奇继续说道，“他是海贼团里最小的弟弟，最开始上船的时候把所有人拒之门外，性格冲动又不成熟…总在奇怪的时候睡着害我们担心…”这一次少年看起来十分震惊。

 

“即使如此，没有艾斯白胡子海贼团就不是白胡子海贼团。他会为我们战斗，我们也会为他战斗…那家伙是个神秘兮兮的家伙，从来不提及加入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一提到他的家人又会爆发。所以不要在他面前谈这种事好吗？”少年乖巧地点了点头。

 

“艾斯有时候就是个爱欺负人的家伙！总叫我爱哭鬼…我已经不哭了，而且现在绝对是我更强！”少年的语调十分孩子气。

 

“有时候我会非常伤心，因为艾斯…那时候艾斯说他不会死，然后艾斯就变得爱欺负人，一定是因为萨 —— ”

 

萨奇彻底困惑了。这孩子听起来不仅认识艾斯，没说完的话又是怎么一回事？艾斯说过不会死？艾斯为什么要许下这样的约定？两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萨是谁？他到底想说什么？

 

萨奇内心有一堆想要得到答案的疑问，在还没来得及问出来前，一个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鼾声？

 

萨奇看向身边的少年，居然已经睡着了！？就在他们谈话的途中…萨奇只能木讷地瞪大眼睛…认真的？一分钟前他们还在说话呢，下一秒这孩子就睡着了！？

 

…就像是艾斯会做的事。这孩子总让他想起艾斯…

 

萨奇情不自禁笑了出来。这孩子说了一堆奇怪的东西…但他就是抑制不住！睡着的这孩子看起来格外可爱，他一直都是如此孩子气吗？既然如此和这孩子成为伙伴一定会很有趣！

 

等等…他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他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

 

少年的脸色看起来平和又疲惫，萨奇没有忍心唤醒他。

 

‘不能就这样把他留在这里…会感冒的！’萨奇注意到面前的少年只穿着一件没有扣上的单薄短袖（就像艾斯一样，不过艾斯有了纹身以后干脆直接不穿上衣了）、短裤和草鞋。

 

‘不过我的房间太小…等等…怎么办？’突然间，一道主意涌上心头。

 

‘艾斯一定不会介意…只有一晚上而已。’自言自语后，萨奇看向少年。他小心翼翼背起少年，用着不会唤醒对方的力道。确保少年不会滑落后，他缓缓走向队长们所使用的的船舱。整段路萨奇没有发出任何响动，身后传来少年平稳的呼吸。萨奇笑了出来。

 

萨奇很少有机会如此照顾年幼的弟弟们。睡在他身上的少年正平稳地呼吸着，他不想打扰少年的睡眠。

 

所有人都睡着的现在，没人注意到他们进入艾斯的房间。萨奇轻手轻脚把少年安置在艾斯的床上，又贴心地为他盖上毛毯。

 

“晚安。”轻声告别后，萨奇合上房门。

 

 

——

“这是哪里？”路飞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身处于陌生的房间内。好奇怪，这里是哪里，昨晚发生了什么。

 

路飞绞尽脑汁回忆着昨晚。他刚找到睡觉的地方，然后面包 —— 队长来找他搭话…两人聊到很晚…然后呢？想不起来了。

 

那他一定是在说话的时候睡着了。面 —— 萨奇把他带到这里来的。可这里究竟是哪里？

 

路飞开始观察四周。房间出乎意料的宽阔，基本有桑尼号上男生寝室那么大，虽然只有一张床。

 

无论房间的主人是谁，一定是个很厉害的家伙。不然怎么可能一个人霸占这么大的房间！

 

路飞从床上坐起。房间简洁又干净，家具看起来也很普通。书架和衣柜都很空旷，是房间主人不在这里的证明。或许跑去哪做任务去了。

 

书桌上的某物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桌面上堆放着小山高的文件，看起来轻微晃动就会掉落地面。不过路飞在意的可不是无聊的文书，而是抽屉。抽屉上着一把锁，锁却并没有被扣上。

 

路飞好奇地拉开抽屉，里面有一堆纸张，不、信件。仔细端详后，路飞惊讶地瞪大双眼。这不是什么一般的信件，而是来自己寄给艾斯的信。信件上的笔迹十分熟悉，正是来自风车村的故人、玛奇诺所写。最上面的一封是路飞在艾斯出发后没多久寄出的信。他开始打量着下方的信件，全部都是从黎明岛寄给艾斯的信，艾斯开始旅行而路飞还在岛上修行的那时候。

 

突然有一天，艾斯没有再回信。路飞担心到想要提前出海寻找哥哥，那时他只有15岁。不过玛奇诺成功阻止了他。过不久，艾斯的消息又一次出现在新闻上，路飞才安下心来。

 

如果这些是给艾斯的信…那么这里就是艾斯的房间！路飞的情绪顿时高涨。

 

他找到了艾斯的房间！等等，他昨晚睡在了艾斯的房间里。发生了什么？嗯…管他的，这里可是艾斯的房间！

 

路飞转头开始翻找抽屉中剩余的物品。

 

一块红色的布料，看起来原本是某件衣服上的碎片。路飞拿起布料，片刻后他意识到为什么布料看起来会如此眼熟…！

 

这是一件背心的布料，和兄弟们小时候曾经穿过的背心一样。最开始和艾斯相遇的时候，艾斯就穿着这样的衣服。

 

只是注视着小小的物品，怀念的记忆便涌上心头。路飞的嘴角上演，布料上还能看出多次缝补的痕迹，但布料本身十分干净。艾斯真的只有这么小只吗？

 

路飞总是仰望着艾斯宽大的背影。除此之外的艾斯…有些陌生。

 

路飞放下布料，转而拿起另一件物品 —— 一张，不、数张照片。三人还是孩子时的照片。

 

有一天，玛奇诺不知从哪里找到一只照片电话虫。三人都想要尝试新鲜的玩意，结果大部分洗出来的照片都糊做一团。看来艾斯留下了照得不错的几张。

 

回忆伴随着怀念的感情浮现在路飞的心中。他缓缓放下因为年代久远已经磨损的照片。

 

最后，抽屉中只剩下一件东西。

 

第一眼看上去，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的纸，还有几处圆形的、似乎是被水滴沾湿后又干涸的褶皱。有人曾紧紧抓住这张纸…还哭泣过？

 

路飞困惑地把纸张举到眼前，他立即意识到面前的是何物。

 

艾斯，路飞，没因为火灾受伤吧？

虽然很担心，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虽然很对不起你们，等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大海上了。

发生了很多事，我决定先一步出海。

目的地是除了这个国家以外某个的地方，我要在那里变强，成为海贼，成为比任何人都要自由的海贼。

我们兄弟3人在别的地方再次相会吧，在这片宽广自由海域的某处，有朝一日一定会相遇。

对了，艾斯。我们两到底谁才是大哥呢？两位哥哥、一位弟弟，虽然有点奇怪，但这份羁绊是我的宝物。路飞那家伙还很弱小、又爱哭，但他是我们的弟弟，所以就拜托你了。

 

是萨博的信。

 

为什么艾斯会留着萨博的信？

 

另一件物品吸引了路飞的注意力。其中一张照片、有萨博在的照片背后写着什么。

 

“勿忘…8月12日…”念出日期的瞬间，路飞随即意识到为什么会感到熟悉。

 

用着几乎是低语、在本就没人的房间中，不想让任何人听到的声音，路飞缓缓说出日期所代表的意义。“萨博死去的那天…”艾斯现在也因为萨博的死痛苦着吗…艾斯一次都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模样，话语也好表情也好感情也好…

 

路飞把所有东西原封不动放回抽屉中。艾斯的东西属于艾斯。

 

再次见到艾斯的时候，究竟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有开关抽屉，也没有翻看书信和纸张的声音，房间内只有彻底的安静。路飞不讨厌这份平静，除去某人正向着艾斯房间跑来的脚步声…

 

等 ——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门猛地被推开。路飞认识来者。

 

“面包队长 ——”

 

“太好了！你没事。”

 

路飞有些惊讶，“怎么了？”他歪了歪头，面前的海贼队长看起来十分紧张。

 

“快跟我来，我带你去我的房间。”男人的语气听起来不是恳求，而是命令。路飞没有遵从，而是一如既往无忧无虑地问道，“我们要去你的房间玩吗萨奇队长！”

 

“嘘，等到了我再解释。”路飞向男人投去困惑的目光，为何总是乐天派的面包头会突然忧郁起来？

 

路飞跟随萨奇穿过走廊，抵达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没人发现他们，不过船内的气氛确实变了。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抵达萨奇的房间后，海贼队长迅速关上房门。路飞更困惑了。

 

然后路飞跟随萨奇坐在床上。

 

“怎么了？”萨奇看了看没有被自己态度吓到，只是单纯不解的路飞，接着视线又扫过熟悉的天花板。

 

然后他用十二分严肃的语调说出了先前发生、只能被称为大事不妙的事件。

 

 

——

“萨奇！萨奇！快起来yoi！”

 

萨奇呻吟一声。到底是谁这么早扰人清梦？他可是大半夜才睡下的，可恶。

 

萨奇不情愿地睁开眼，暗自发誓一定要把敢吵醒自己的家伙好好揍一顿。

 

他缓缓起身，来者不是某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而是同为队长的马尔科。

 

“马 —— 马尔科！你怎么会在这里！？”马尔科还是一副平淡的表情，接着他叹了一口气。

 

“老爹找你yoi。”萨奇眨了眨眼。

 

“老爹？为什么？”

 

“总而言之给我起来yoi。”萨奇不喜欢马尔科此时的语气，他的胃因为不详的预感翻腾起来。

 

“…我马上就去。”马尔科点了点头。萨奇从床上起身，太阳刺痛他本就因为睡眠不足酸胀的眼球，他花了数秒才适应。

 

“准备好了yoi？”

 

“嗯…走吧。”

 

两名队长无言地向船长室进发着。沉默虽然不尴尬，但确实有一股令人忧郁的空气。

 

“到了，进去吧。”一番队队长握住门把。

 

 “我知道怎么开门。毕竟我以前来过这里。”萨奇挤出一个有些狡诈的笑容。

 

马尔科也笑了笑。两名队长进入船长的房间。

 

“我把萨奇带来了yoi。”进入房间后，萨奇有些震惊。除了白胡子，其余的队长也在这里。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

 

“怎么了？一个二个都愁眉苦脸的？”没人回应萨奇，房间内只有彻底的沉默。这时，白胡子突然开口。

 

“听说你最近和某个小子聊过。”花了几秒，萨奇才意识到白胡子在说什么。他的表情肉眼可见的明亮起来。

 

“你是说那孩子吗？我昨天才遇见他，我们聊到深夜，最后他直接睡着 ——”

 

萨奇的话被打断。

 

“等等，你们昨天说过话？他说了什么？”察觉到以藏语气中的严肃，萨奇迟疑起来。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

 

“…没什么特别的。他问了一些关于艾斯的事，问艾斯在这里是什么样子的…他还说了一堆我不懂的东西。他好像认识艾斯。还有什么艾斯说谁死了…”

 

队长们看了看彼此，又看向白胡子。伙伴们的视线最终停留在萨奇身上，感到尴尬的他主动打破沉默。

 

“怎么回事？是因为担心新人没法适应吗？那 ——”

 

“萨奇，”比斯塔打断了他。

 

“我们船上没有新人。”

 

…怎么可能。

 

“等等，没有新人？”

 

“昨天晚餐你提起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yoi，所以我问了老爹。最近一段时间，应该说很久以来我们都没有新成员加入了。”

 

“你是说…？”萨奇没能说出疑问，他做不到。

 

所有海贼都点头。

 

“船上有潜入的敌人，他的目标是艾斯。”乔兹语气中的愤怒再明显不过，其他的队长也不同程度展现着愤怒，其中最为盛怒的无疑是白胡子本人。此刻世界最强男人的眼中被深沉的黑影所覆盖，整场对话期间他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喝过一口酒。正是白胡子处于极端愤怒状态下才会有的反应。

 

不对…那孩子…那孩子怎么可能是敌人？不对，有什么不对。他的直觉没有出错…对吧…？还是说那孩子如此擅长欺骗他人，连一名白胡子海贼团的队长也骗过了…？

 

“我没有可以睡觉的房间，所以我就找了个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地方睡觉啦，嘻嘻嘻！”

…不，少年的笑容是真实的。只听语气就听得出来，那孩子是无辜的。

 

“不可能！他还只是个孩子！况且 ——”

 

“萨奇，我知道把一个孩子当做敌人很难。我们现在需要的是作为四番队队长的萨奇，而不是那个温柔的大哥萨奇。”

 

萨奇无法回应马尔科，他的视线死死固定在地面上。怎么做才好…

 

“你知道他在哪吗？记住他的外表没？”哈尔塔追问道。

 

萨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知道少年在哪，正是他亲自把少年安置在艾斯的房间内。他可以告诉伙伴们实话，但这么做少年就会被囚禁起来、遭受询问…

 

伙伴们正满怀期待地注视着自己，他们想要答案。萨奇知道正确的道路，面前的可是他的伙伴 —— 他的家人。一边是共同度过20年岁月的家人，另一边是他只见过两次的少年。比起信任少年，他应该毫无迟疑地选择家人才对，不是吗？

 

那个温柔、天真的笑容浮现在眼前…就这样坦白…

 

那个无辜的笑容一定会消失吧。萨奇的心中正寄宿着强烈的罪恶感，为什么？“抱歉，我只和他简短地说过两次话，连名字都还不知道。”

 

…他撒谎了，冒着让所有家人陷入危险的风险。

 

“什么都不知道？连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你也是吗以藏？”

 

面对納谬尔的疑问，以藏抵住下颌回忆着。

 

“…我只见过他一次而已，应该是个个子不高的家伙，左眼还是右眼下方有一条伤疤来着？”

 

萨奇暗自叹了一口气，以藏的情报堪称精确，伤疤在左眼下方。但他无法说出反驳的语言。

 

马尔科叹了一口气，“什么都不记得的话就算了，萨奇yoi。”萨奇点头。

 

“老爹，最好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大伙，不然海贼团内可能会产生猜忌。”白胡子点头同意佛萨的话。

 

“轮流在船上巡视，缩小嫌疑人的范围，直到找到符合的家伙，而且那个人身上没有纹身yoi。”除萨奇之外所有队长都表示了同意。

 

“即刻开始搜索吧。”哈尔塔说完后，其余的队长陆续起身，萨奇是最后一个。

 

只有他和马尔科留在了房间内。

 

“萨奇yoi。”马尔科的视线和声音都很严肃，萨奇却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你有什么瞒着我们的事吗？”面对马尔科突如其来的质问，萨奇这才意识到自从进入房间以来自己表现得有多么可疑，都是为了一名或许是敌人的少年。

 

对萨奇来说，伪装并不是一件难事，所以 ——“抱歉，他看起来完全和欺骗隐瞒之类的事无缘，我…”

 

马尔科的视线停留片刻，“我知道，你得小心。会做这种事的家伙很危险，甚至会离间你和真正应该相信的人。不要忘记，我们是你的家人，那家伙才是敌人。相信我们。”一番队队长的语气十分冷静，称为冷漠也不为过。

 

“我会联络艾斯，如果在他回来前我们没能抓住敌人，那他必须做好准备才行，yoi。”

 

只有萨奇一个人留在原地。

 

 

——

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队长马尔科的房间与其说是用于休息的卧室，不如说是一间办公室。

 

马尔科的房间总是处于混乱与整洁交杂的状态，都是因为无穷无尽的文书。许多年前，自从接下这个职位后，马尔科就预料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的模样。

 

处理文书也只会带来无尽的痛苦，更不用说一堆其他还需要操劳的事务。有艾斯和萨奇之类的笨蛋在船上，马尔科日常被头痛和失眠困扰着。虽然这么说，马尔科并没有放弃的打算。就算用世界上的一切交换，他也不会放弃身为白胡子海贼团一番队队长的职责。或许全世界最笨的笨蛋都在这艘船上，但笨蛋们也是马尔科重要的家人。

 

这正是此刻马尔科所感受到的愤怒的原因 —— 居然有人胆敢伤害他最小的弟弟。绝对不会允许，艾斯的一根手指都不许碰。

 

合上房门，马尔科的怒火稍稍消退了一些。此刻，单薄的木门将他和伙伴们隔绝开来。

 

不需要特别搜寻，他本能地拿起隐藏在凌乱桌面的电话虫。为了能在突发情况发生时及时沟通，艾斯在出发前也得到了一只。

 

此刻正是需要联络的时候。

 

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噗噜…响了7声后，另一头的人接起电话。

 

咔嚓。 

 

“谁？”是熟悉的声音。

 

“艾斯。”

 

“怎么了？我还有4天就回去，有什么急事的话 ——” 

 

“情况十分紧急，听好了yoi。”那头沉默几秒，然后，“继续。”

 

“我就不绕弯子了，”艾斯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马尔科继续说道，“艾斯，船上潜入了敌人。”

 

……

 

“继续。”艾斯明显生气了。

 

“得到的情报还不多，不过我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有个家伙趁上次我们靠岸的时候溜了上来。只有萨奇，以藏和比斯塔和他交谈过。他的目标是你yoi。”

 

马尔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等待艾斯的回应。

 

“我？他想要什么？”

 

“还不知道yoi。据萨奇听到的，他说过什么你要死了。他潜入的唯一目的就是有事情要告诉你。”明显马尔科和艾斯都没有相信敌人潜入的目的只是为了和艾斯‘友好地’交谈而已。随着谈话进行下去，即使是隔着电话虫，马尔科也能听出对方的愈燃愈旺的怒火。

 

艾斯有十足的理由生气，不认识的家伙潜入海贼团只因为盯上了自己。如果遭到妨碍，谁知道那家伙会做什么？万一家人、万一父亲被伤害…？

 

“…给我2天时间。”艾斯突如其来的宣告打得马尔科措手不及。

 

“你不是说还要4天yoi？”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在那之前撑住。”

 

马尔科简短、坚定地回应伙伴，“交给我吧？”

 

“谢了。”

 

“路上小心，yoi。我们还没有掌握关于这家伙的任何情报，连他的目的也不知道yoi。”

 

“照顾好老爹，马尔科。” 

 

咔嚓。 

 

马尔科长叹一口气，将身体的重量托付在椅子上。他的眉头和拳头用力收紧。不管是谁，敢伤害他家人的家伙一定会付出代价。

 

 

——

“他们以为我是敌人！？”从萨奇口中得知会议内容后，路飞看起来遭到了莫大的打击。

 

“没错。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躲在这里，千万不要和生气的他们战斗。”

 

“怎么办？安…安妮？阿尼亚？安娜？安娜！一定会生气的！”

 

一听到那个名字，萨奇浑身颤抖起来。少年和他说的一定不是同一人，对吧。名叫安娜的红发女人曾在他们船上如字面意思暴打了每一个敢违背医嘱的人。

 

被安娜揍后留下的伤口甚至比原来还要严重。不过她总是能治好患者，甚至从死亡边缘挽回生命。

 

“我只是不想给艾斯的伙伴造成麻烦而已…可是…”

 

萨奇不知该如何回应少年投来的目光。如果这孩子是敌人，在得知被发现的时刻就应该害怕、起码应该紧张才对。明明现在的处境可谓孤舟一叶。

 

但少年却十分从容，连声音都没有一丝动摇。

 

这孩子真的是敌人吗。不可能…他对白胡子海贼团不可能有敌意…这时，一个想法突然出现在萨奇脑中。

 

“等等，你是怎么认识艾斯的？你到底是谁？”少年看起来对萨奇提出的问题感到惊讶，随即又笑了起来。这一次的反应再次出乎萨奇的意料。

 

“抱歉，忘记告诉你了嘻嘻嘻！”少年抬头看向萨奇。

 

“艾斯是我的 —— ！”

 

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打断两人。萨奇只觉得从头到脚的血液都被抽干一般，浑身冰冷。 

 

“萨奇！？萨奇，你在吧yoi！快出来！”是马尔科，他发现了？

 

此刻的状况只能用糟糕透顶来形容。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