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幻痛

四周只有疼痛与黑暗。就算睁开眼也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反抗的力气、什么都...他还活着吗？

“嘿！嘿！你没事吗”似乎是某个年轻、过于年轻的人的声音。可马尔科无心搭理。腿部感觉很奇怪，他感受到的真的是自己的腿吗？明明腿已经和眼球与手指一同被切除了。那群人逼迫他亲眼见证自己的血液流光、身体被切开、曾是胃的器官被取出 - 身为医生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他不会错认形状和颜色...可笼罩他的似乎不只有黑暗...

一束微光。

某人的手掌盖在了马尔科的眼球上，但那不是人类的手掌而是一对翅膀。接着脸颊感受到来自真正皮肤的触感。虽然眼球像要烧起来一般，可他必须回到光明之中。

“鸟先生！”终于睁开眼，他意识到陌生的年轻人正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自己。墙壁是由木头而不是金属做成的。这里很温暖、几乎让人窒息的温暖。马尔科无法识别那张脸，可那顶草帽却如此熟悉，伴随着火焰和丧失的记忆。接着他反射性向髋骨的位置伸出手，原本在那里的螺丝已经消失...

这里不是往常他被囚禁的地方，马尔科木讷地想要理清状况。这是哪里？他在做梦吗？他已经死了？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四肢！马尔科向下看去，脚趾和手指都在原位，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数了两次才安下心来。接着他意识到视线前方似乎笼罩着一层水雾，马尔科下意识向后退去却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发出一声惨叫后蜷缩成一团，想要保护自己、想要躲起来。

“不要，住手，停下...”为什么这群人不肯放过他。回应他的声音却十分温柔、不像是以往冰冷无情的面具人。

“只是一本书，鸟先生。你撞到了书架，所以它掉下来了。”戴草帽的男人向他展示出书封。而另一方面马尔科却未停止逃离的动作，直到身后的书架似乎要陷进背部皮肤一般...（他还记得玻璃碎片和锐器与脊椎碰撞的响声，他也亲眼见过自己裸露的骨节...）“鸟先生？”那张脸又接近了一些。这时他才反应过来哪里都没有疼痛。马尔科再一次检查下身，双腿就在那里。

然后那人递来一杯水。“乔巴让你小口喝。”马尔科颤抖着接过玻璃杯，果不其然打泼了其中的内容物。溅上胸膛的液体微凉，没有疼痛。他饮下剩余的水，似乎长久以来饥渴第一次得到缓解。可下一秒酸性的固体和液体混合物一起涌出口腔。

多亏年轻人的反应速度马尔科才不至于面朝地直直倒入自己的呕吐物中。等不适感褪去后他颤抖着依靠在了某个硬物上。伴随着身躯的抽搐，一段记忆浮现 - 海楼石，草帽，某人的脸庞 - 这个人也哭过。

“我在...哪？”疲惫的马尔科没有等到听到答案的那一刻已经失去意识。